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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曾經讀過不少關於中國地理和歷史的書籍,總想找個機會親身遊歷一番,所以憑藉著在新莊火鍋推薦北京交換所占的地利之便,課餘時常和朋友們相約遊山玩水,和大夥兒一起闖蕩大江南北。然而隨著拜訪名勝古蹟的次數增加,令我驚疑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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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裡,嗑完的瓜子殼堆疊在走道邊形成一座座小山;動車上,熱食的湯汁將地板潑灑得潮溼不已;公廁內,除了蒼蠅成群飛繞民眾亦不愛關門如廁;地鐵中,群眾爭先恐後上下車彼此拉扯搶奪位置;街道旁,行人隨口蘆洲烤肉食材吐痰父母放縱小孩便溺;馬路上,連綿不絕的喇叭聲響徹雲霄;酒店內,癮君子恣情吞雲吐霧;餐廳裡,親友高聲喧嘩旁若無人;櫃台前,搶快者臉不紅氣不喘地插隊;劇場中,耀眼的閃光燈此起彼落……禮儀之邦哪裡去了

疑惑著,為什麼這是號稱「禮儀之邦」千年古國的後代子孫給人留下的印象?為什麼現代的中國人會做出這麼多「不文明」的脫序舉動?是什麼導致事情產了巨大的轉變?我把視線再次投向旅途目的地。在古蹟飽經滄桑的磚面柱上滿滿刻印著到此一遊的文字,院落裡雕像傳說能夠帶來好運的部位被眾人摸得閃閃發亮,步道上的石獸淪為大人兒童玩鬧的座騎,旅行團的領隊用擴音器互相比拚講解聲量,遊客為了拍照留念無所不用其極和古物做親密接觸……我搖著頭,為什麼群眾對自家祖先遺留下的文化資產這麼不珍重愛惜?用如此蠻不在乎又輕率的態度看待歷史的遺跡?跟著導覽員的腳步繼續前進,讓我感到痛心的事情卻越多。幾無例外,在每個景點都會被告知眼前的某個文物是近年仿作重新擺設出的複製品,原物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因為遭到毀損,若非不堪展出就是已不復存在或去處未明。每聽到這樣的敘述多一遍,我的心情,就變得更沉重一分,好奇在當年那個混亂的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衝擊扭曲了一個民族的價值判斷?走著看著,讓我愈加吃驚的是在寺院、道觀、家中甚至祖先祠堂裡,竟然發現有不少民眾是供奉著毛澤東像而非我想當然爾的諸神佛菩薩祖先們,真是讓我感到不可置信,更何況這個景象還是出現在無神論者居多的現代中國!?思索著,究竟是什麼斬斷了現代中國人與祖先的聯繫?想必是一場全面而且具顛覆性的破壞力量吧!於是我重新翻開書本,找尋著事件起末的軌跡。時間倒回1965年末,由批判《海瑞罷官》和「三家村」揭開序幕,一場名為打擊右傾分子和走資派的運動,實為發動者爭權奪利工具的文化大革命展開。翻天覆地的大變動1966年五月,北京大學內出現了一張由聶元梓為首署名的大字報,內容嚴厲抨擊幾位原北大的主持者並號召群眾「打破修正主義的種種控制和一切陰謀詭計,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消滅一切牛鬼蛇神、一切赫魯雪夫式的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把社會主義革命進行到底。」在毛澤東表達支持後,造反的浪潮在報刊和廣播的推波助瀾下來勢洶洶。特別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懷抱著對毛主席的崇拜狂熱心情,拋棄了學校與課本,佩上紅色臂章,手握毛語錄,高喊著「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透過鐵路幹線彼此串聯,開始橫掃所有與該死封建舊制可能有所牽連的物品。知識分子首先成為目標,接著是被劃為「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的「黑五類」分子,眾多黨政要員被職務被解除,校園裡教師、學者被羞辱,家庭中父母、手足被批鬥,眾多「可疑分子」被揪出進行精神改造,不堪折磨者或選擇自我了斷或被毆打致死。努力重建文化自信隨著階級鬥爭的情緒持續高漲,文攻武鬥衝突也不斷升級,傷亡的人數不停增加。但是勝利者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好好享受勝利的果實就又淪為另一批被檢討的犧牲者,流放下鄉成為失落的一代。於是,大家互相猜忌、監視、指控,人們陷入彼此迫害的惡性循環裡,而古老的文物在飽經外敵和盜寇侵擾後,這次終究逃不過自家後代子孫發出最後的一擊。整場劫難隨著新的領導人上台、「四人幫」被逮捕而畫下句點,為期十年的文化大革命被官方定調為「由領導者錯誤發動,被反革命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然而文革產生的後遺症還持續著,舊的傳統文化被摧毀殆盡,新的價值體系卻未被完善建立。事態演變已經到達絕望的地步嗎?不是的,即使是在紅色狂潮力量最強盛的時代,仍有一批批的勇者,或明或暗地守護著古老的文化,以武力嚇阻紅衛兵們,將文物偷偷地藏起,靜靜地等待雨過天青的時候到來。近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反省聲不斷,新生的一代在教育下出現轉變,傳統文化教育再度被重視,文物修復工作也如火如荼進行開展著,民眾努力重建過去失去的文化自信。時間給出最好答案學校裡,素未謀面的同學二話不說幫忙初來乍到者扛著大行李爬上宿舍房間;校園中,朋友們踴躍參與愛心社活動,對社會不同角落的老弱傷殘者伸出援手;青春版《牡丹亭》演出時,台下觀眾為之瘋狂;城市裡,國學經典重新被教育,人民自發學習傳統文化技藝;鄉村間,質樸的農夫豪爽地介紹著家鄉,老人用不流利的普通話指點遊客路線。旅途中,驢友們大方分享景點資訊互相扶持;街道上,清道夫賣力打掃維護環境整潔;景區裡,「廁所革命」開始被當局重視;圍牆邊,鬥大的標語提醒著過路者要當個文明人;盛事中,志願者們無視酷曬的太陽熱情地指引遊客;災難後,滿溢愛心的捐款和物資從四方湧入;古蹟處,破壞文物者被網友肉搜群起攻之……十年,以千年的歷史眼光來看,或許顯得微不足道但是帶來的影響卻是長久持續的,「大破」之後復原療傷的路途很遙遠,重新在滿目瘡痍的殘垣斷壁上找尋立足的根基也很艱辛,要跨越一個自我造就的奇異斷層重新與過去產生連結更是不易,但是當前人們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存在,只要能從教育扎根持續堅持努力,相信事情就留有轉變的契機。我想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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